近年来,中国网民特别热衷于通过网络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或者通过网络来揭露腐败问题,抨击社会丑恶现象。在天涯、凯迪、西祠等网络社区以及中国其他一些网站的论坛中,经常会出现被热炒的“黑幕”或者“丑闻”。有些事件通过网络曝光,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例如,邓玉娇案、杭州飙车案、罗彩霞事件、厦门PX事件、南京“天价烟”事件、浙江温州和江西新余“公务员公费出国旅游”事件、“我爸是李刚”事件、钱云会案、药家鑫案、郭美美事件、7.23动车相撞事件,等等。那么,为什么中国网民特别倾向于通过网络来表达自己的诉求呢?
互联网提供了重要的参与渠道,更提供了重要的组织和动员平台
互联网为中国公民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活动空间和参与渠道。在中国政治参与渠道相对匮乏的背景下,网络空间所具有的开放性强、互动性高和去中心化等特点极大地激发了中国网络参与者的热情和兴趣,他们在这里获得了自由、平等、直接地交流信息、沟通思想、协调行为的公共空间。不少国家和地区的调查表明,互联网只是人们获取信息和进行交流的一种工具。但是,中国网民与其他国家不同,很多中国网民一天不上论坛看看帖子、灌灌水,不与其他网民交流沟通就会觉得难受,他们非常乐意在网络空间中就公共事务发表意见、交流看法。随着互联网的扩展和网民数量的激增,互联网已经成为中国公民政治参与的重要途径和渠道。特别可贵的是,从近年来发生的网络事件中可以看出,在很大程度上,网络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良性互动局面在中国已经开始形成,网络舆论对公共决策和政治过程形成了比较大的压力,并往往能推动问题的解决和处理,由此所折射出的网络舆论对公共事务的影响已经非常强大。
更重要的是,互联网使组织公众或动员公众变得快捷方便和成本低廉。当前,网络社团已经成为中国公民结社行为的一种重要方式。有着共同爱好、兴趣或者诉求的公民,可能他们地域不同、身份不同,并且处于十分分散的状态,但是通过互联网,他们可以很容易地集结和组织起来。这在传统媒体时代是非常难以想像的。当前,一些网络论坛、QQ群、博客、微博、聊天室事实上已经形成为网络虚拟社团,它们往往成为网络舆论的策源地和集散地,是民意表达和社会舆论形成的重要平台。一些网络虚拟社团往往针对突发事件或者公众比较关心的问题发起,它们利用网络平台进行组织和动员,在无形中可以将大量网民迅速聚集到自己的旗下,甚至在短时间内就可以招募到大量志愿者、筹集大量资金,并造就非常强大的社会舆论,从而产生巨大的社会影响。
自媒体时代的来临和互联网的放大效应充分彰显了草根的力量
互联网不仅创造了新的信息传播方式,而且正在颠覆一些传统的观念,使网民通过网络表达的诉求更容易发挥和展现其影响力。信息通讯技术的进步为人类的交往提供了新的方式,例如:电子邮件、BBS、MSN、QQ、网络论坛、博客、播客、微博、聊天室、网络报刊、推特(twitter)和面书(facebook)等等,都成为网民们广泛使用的交流工具。随着互联网的扩展和新的通讯工具的不断产生,一个与传统媒体时代完全不同的自媒体(we media)时代已经来临。网络通讯技术发展所带来的交往模式的改变,不仅消解了传统媒介在信息传播中单向式的、中心化的话语权威;更重要的是,它赋予了交往主体前所未有的自由与平等,建构了一种自由表达的机制。每一个网络参与者都不再是单纯的信息接受者,他们转变为既是信息的接受者,又是信息的传播者;他们也不再是像看报纸、听广播、看电视那样等着有限的信息传送过来而去被动接受,而是能够根据个人的需要、兴趣和时间去选择信息。在自媒体时代,每一个人都能够独立获得信息和发布信息,从而更容易展现自身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同时,网络信息传播产生的后果也与传统媒介有着极大的差异。例如,网络传播过程中很容易出现“蝴蝶效应”,这意味着任何一点小小的浪花都有可能借助网络媒体掀起轩然大波,网络上的一条小消息可能引起大量网民的关注或介入,形成很大的社会影响,并进而导致事态不断升级。另外,网络空间中的“群体极化”现象也非常容易形成。网络信息非常丰富,网民具有很强的选择性,同时,他们也可以非常方便地根据兴趣在网络上自由切换,悠然自在地遨游在浩瀚的网络海洋中。网络空间中的选择性越大,同构性也就越大,不同意见与立场的冲突在特定的网络空间中就会越来越少,从而会更加强化某一态度和立场,形成极端倾向,造成网络群体极化现象。这些特点都意味着网络媒介对于特定问题或者特定事实具有极大的放大效应,能够在短时间内引发轰动,获得极大的社会关注。这也是一些中国网民乐于通过这种方式倾诉思想、表达诉求、寻求支持和引发关注的一个重要原因。
中国政策的宽容激励了网民的相关行为
中国政府对网络曝光和网络反腐采取了支持态度,对网络舆论保持着适度宽容,从而使网络曝光和网络反腐往往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这种效果反过来激励了更多网民采取这种方式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南京“天价烟”局长周久耕被曝光后很快被免职;“一夫二妻”区委书记董锋被曝光后半个月后成为阶下囚;深圳“猥亵女童”局长林嘉祥被免去党内外职务;剑阁“节约”局长曹正直嫌酒贵搧老人耳光被迅速免职。这些腐败问题和丑恶现象一旦被网络曝光,就很难将其隐藏起来,并得到了相关部门的快速处理。这种效果无疑对中国网民产生了激励作用,促使他们更乐意曝光腐败问题和丑恶现象。也正是由于中国网民乐于通过网络表达自己的意愿和实现自己的诉求,中国的互联网才向我们展示了它极其精彩的一面。
近年来,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和广泛普及,作为一种反应快、影响大、参与面广的新兴监督方式,网络监督已经成为中国公民表达民意、维护权益、鞭挞腐败迅捷而有效的工具,并在事实上被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所鼓励、认可和支持。2010年12月,国务院新闻办发表《中国的反腐败和廉政建设》白皮书指出:“中国高度重视互联网在加强监督方面的积极作用,切实加强反腐倡廉舆情网络信息收集、研判和处置工作,完善举报网站法规制度建设,健全举报网站受理机制及线索运用和反馈制度,为公民利用网络行使监督权利提供便捷畅通的渠道。”同时,中国网络政务的发展也使公民通过网络与领导者沟通变得比以前方便得多,容易得多了,这就大大削弱了科层制下的等级观念,提高了公民政治沟通和政治参与的便捷程度,从而有效激发了公民参与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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